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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孤註一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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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王妃未語淚先流,老王爺低低開口道:“此事還是我來說。”

二皇子一歲時,皇上恩準燕貴妃攜子回廣陽郡省親,燕昭明夫婦隆重迎接,燕昭明看妹妹郁郁寡歡,追問有何心事,燕貴妃只是搖頭,離去前燕貴妃方拿出聖旨,皇上命燕貴妃將侄子接到宮中撫養,以示對燕家的恩寵。

燕昭月看著兄長:“明是恩寵實為質子,哥哥就放下對權勢的眷戀,帶著嫂子和侄兒安然度日,妹妹在宮中定會多加照拂。”

燕昭明雖難舍愛子,可當時血氣方剛野心正熾,仗著一身軍功,豈肯輕易低頭,孩子妻子還會再生,可軍權是冒著生命危險,損失多少將士換來的,失去焉可再得,他思忖再三,決意遵旨而行。

燕昭月沒想到兄長如此狠心,思來想去一咬牙,臨行前囑人將兩個孩子換了過來,這樣既不違抗聖旨,又讓皇上投鼠忌器。

燕昭月一走,燕夫人就看出孩子被調換過,柔弱之軀騎了快馬拼命追趕,被夫君攔了回來,夫君的話擊碎了她最後的希望,她流淚咬牙說道:“孩子還可再得?燕昭明,我此生再不會為你生孩子。”

心內恨極皇上和燕貴妃,可孩童無罪,依然對二皇子克盡母職,只是每每看到他,心中想起遠在京城的孩子,悲憤痛楚難當,身子越來越病弱,竟應驗了氣苦之下對丈夫說過的話。

燕昭明依然忙著管理軍務,享受權力帶來的尊榮,宮中偶有信來,燕貴妃言辭,越來越偏執激烈,怨恨皇上責怪兄長思念兒子,燕昭明以為她因皇上總有新歡,因妒生恨事已至此,直到三年後,妹妹自焚的消息傳來。

燕昭明王爵加身,卻再感受不到絲毫風光,心裏越來越淒惶,屢屢上書給皇上,希望交出兵權換回兒子,皇上告訴他,一切維持現狀,若有異動,小心他的兒子性命不保。他氣憤不已,別忘了你的兒子也在我手裏,皇上冷笑,朕有三個兒子,且已立了太子,二皇子可有可無,你呢?你只有一個兒子,你換得起嗎?

從此以後,廣陽王夫婦膽戰心驚撫養著二皇子,只字不敢提起舊事,生怕親生兒子在京城有任何閃失。

夫婦兩個說完,懇切看著嫦曦,嫦曦手輕撫著覆,低低說道:“我們家懷瑾,本可以象赤雲那樣,明朗活潑無憂無慮,可他…….本不是該他承載的命運……”

擡起頭看著老王爺:“官場多年,太子被廢後,就該猜到皇上心思,哪怕暗示一下懷瑾,讓他有個準備,如今他只能從皇上口中知道真相,他會萬劫不覆,你們,真是狠心的父母……”

老王妃哭出聲來:“我們何嘗不想說,我們都是為了他,怕連累了他……”

嫦曦嘆一口氣:“若你們能明白……算了,煩勞幫我備好最快最舒適的馬車。”

一個時辰後,嫦曦登上回京城的馬車,馬車中綠竹和雲芝陪伴著她,已命人給長豐捎了信去,懷瑾身旁,可信任的人,越多越好。

夜裏也不留宿,逢驛站換馬歇息,請當地郎中診過脈就走,劇變臨頭,嫦曦倒沒了驚慌,鎮靜得反常,綠竹看著她不帶一絲笑容的臉,只能是念些書為她解悶,盡量不讓她勞神,到了時辰提醒她早早入睡,待她睡著,吩咐馬車緩慢行駛。

嫦曦竭力克制胡思亂想,每日到了時辰,就凝神留意孩子動靜,胎動一直規律,她輕拍著腹部,柔聲說道:“為了你爹爹,娘親會爭氣,你也一定要爭氣啊。”

肚皮上鼓起好幾個包,嫦曦眼睛一花,又都縮了回去。

快到京城時,嫦曦沒有絲毫隱瞞,告訴了綠竹真相,綠竹訝異過後毫不猶豫:“當初嫁給赤雲,就因他許諾帶我行萬裏路,若他做了皇上,我只能離去。只是,嫂子,哥哥怎麽辦?他一直為之堅持謀劃的,竟然是鏡花水月,夢寐以求的就在眼前,卻發覺自己根本不是以為的那個人,他該怎麽辦?”

嫦曦咬了咬唇:“這也是我最擔心的,懷瑾他,或者崩潰或者孤註一擲,我想不出第三種可能,我只希望,能盡快回到京城,能來得及阻止他。”

綠竹緊緊攥住她的手:“赤雲最欽敬的人就是哥哥,嫂子放心……”

嫦曦搖頭:“赤雲的性子,我是放心的,懷瑾,我卻沒有絲毫把握……”

綠竹拼命壓抑著焦灼,怕影響到嫦曦心情,她已是懷胎八月的孕婦,萬一她和孩子再有閃失,哥哥他,就什麽都沒有了,定了定神說到:“若是赤雲貪戀皇位,我會拼死,逼他讓給哥哥。”

嫦曦深吸一口氣:“千萬不可,讓來的,懷瑾不會要,他寧願去爭去搶……我的懷瑾,本該是如赤雲一般的性情……”

綠竹再不敢說話,嫦曦陷入冥想,綠竹輕輕揉捏著她的肩膀,不覺車馬已進了城門,穿過人聲鼎沸的街道,到了太子府門前,門官得知太子妃回府,忙派人疾奔著去告知管家。

嫦曦探出頭來,招門官近前,問一聲太子可在府中,門官說春節那日進宮再未回府,又問廣陽王可曾來過,門官說早上剛到,此時已進宮去了,嫦曦面色一變,不想赤雲比她們更快,囑咐了綠竹幾句,大聲命人快馬進宮。

宮門寂寂,絲毫沒有過節的熱鬧,反而是出乎尋常的冷清,巡查的侍衛過來看一眼腰牌,揮手示意放行,進了內庭,有內侍過來見禮:“太子妃竟趕了回來,果真是一片孝心,快隨老奴到皇上寢宮。”

嫦曦扶住蘭芝姑姑,心中急跳著詢問:“皇上的身子……”

內侍搖搖頭:“幾日前就水米不進了,只是硬撐著,好像在等著什麽。”

嫦曦心跳更急,快步進了式乾殿,聽到內室傳來咳嗽聲,內侍報一聲太子妃到,嫦曦轉過內門,一頭撞在一個人懷裏,擡起頭來,看到懷瑾憔悴的臉,帶著些怒氣:“你怎麽回來了?”

裏面有人喚道:“懷瑾,懷瑾,近前來,朕有話說……”

懷瑾擡腳待要進去,嫦曦緊緊攥住了他的手,急切搖著頭:“不要去,懷瑾,你是燕家的孩子,你和赤雲當年被掉了包……懷瑾……”

懷瑾笑了笑:“父皇叫我呢……“

掙開嫦曦的手,大踏步往裏而去,皇上看著懷瑾:“不是你……”

懷瑾楞住了,看著皇上顫巍巍的手指向赤雲:“你才是懷瑾,你的胸口有兩顆紅痣,你,才是,朕和月兒的孩子,過來,李公公,請六部尚書進來…..”

滿室的人都呆楞當場,皇後淚如雨下看著雍王:“信兒,原來我們都只是棋子,可笑的棋子……”

雍王扶住皇後,嘆一聲沒有說話。

赤雲也楞住了,有內侍推著他上前,皇上枯瘦的手指撫上他的臉,嘆息道:“這張臉,跟月兒很象,很象……”

冰涼的手指蛇一般難受,赤雲往後一躲,皇上抓住他衣袖:“天下兵權,其一已在你手,其二歸於汪一鶴舊部,他們都會聽命於你的王妃,還有父皇的禦林軍,虎符……”

皇上手伸到枕下,摸出虎符:“這個給你,這天下是你的了,我可以下去見你的母後了,她當日不信我,竟以死相逼,以死相逼……”

六部尚書魚貫而入,懷瑾的手在發抖,嫦曦緊走幾步到他身旁,抓住他手覆在腹上:“懷瑾,你看看我們的孩子……”

懷瑾的聲音冷而低沈:“你沒聽到嗎?我不是懷瑾,不是……”

六部尚書跪在皇上面前,懷瑾伸手拎過一個內侍,低低在耳邊說了幾句什麽,內侍臉色一變,懷瑾咬牙道:“不聽話,這會兒就要你的命。”

內侍接過他遞過的東西,貼著墻溜了出去,嫦曦抓住懷瑾:“要做什麽?”

懷瑾沒有說話,甩開嫦曦的手走到龍榻前,也不下跪,居高臨下看著皇上:“赤雲才是皇子,這麽說來,我的這些年就是個笑話?”

說到笑話二字,聲音微微有些發顫,皇上看著他:“你很好,很不錯,朕有時候真想,你是朕的兒子,可惜啊,你姓燕,不姓葉。”

外面有彩色照明彈沖天而起,嫦曦仰頭看著窗外天空,懷瑾他,要孤註一擲,腹中隱隱作疼,咬牙走向儀蓁,儀蓁看看她臉色,一把扶住了她。

皇上也仰著頭:“快到十五了吧?有人放煙花了……朕的遺詔……”

懷瑾截住他的話:“既然騙我這麽多年,也該給我一個交待。”

有內侍說聲大膽,懷瑾的眼風刀一般掃了過去:“本王還是太子,輪不到旁人放肆。”

滿室鴉雀無聲,皇上笑笑:“找燕昭明夫婦,讓他們告訴你,朕時日無多……”

懷瑾冷聲說道:“我要聽父皇親口告訴我,否則,我不會信……”

皇上擡手指了指他,劇烈嗆咳起來,懷瑾說聲宣禦醫,有禦醫進來診脈,皇上掙紮著,懷瑾已彎腰摁住他的肩膀,大聲說道:“皇上累了,還不快餵些安神湯……”

皇城外傳來沈悶的炮聲,懷瑾眼眸驟亮,傾身拿下床幔後懸掛的辟邪短劍,抵住皇上咽喉,昂然笑道:“這天下,姓葉還是姓燕,我說了算。”

有整齊的跑步聲傳來,狄慶帶人沖了進來,懷瑾指指滿室的人:“悉數拘押。”

狄慶應了聲是,角落裏儀蓁喊了起來:“懷瑾,彥歆要生了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若是我,也跟懷瑾一樣選擇,吐血暈過去,或者頹廢著自怨自艾,都不會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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